忧刺Amezawa

*搞定时发布的时候又忘记自己有时差了，今天就临时加更手册预热一下吧，之后仍旧会有六条企划相关的其他产出发布。

*前文请戳：卷一（1-34） 35-40 41 42 43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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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君的脸歪向一旁，似乎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也维持着手臂挥出去的姿势，导致我们周边的空气都好像在这一瞬间完全凝固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对他眼眶中残留的泪水视而不见，然后以一种几近无情的语气重新开了口：“冷静下来了吗？那么听好了，敦君。的确，我没有权力抹掉你的过去，更没有资格对你的过去妄下结论，不过我偶尔也该像个人生的前辈一样给你一点建议。”

他耳朵动了动，原本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眼睛也开始慢慢移向我这边。

啊啊！实际上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好多迫不及待的那种话。它们一个叠着另一个，全我压在舌下，只需要稍稍再抬起一点就可以全部倾泻出来，但我没有说那些，反而生硬地把它们咽了回去。

这时候敦君的右脸颊已经渐渐地红了起来，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渐渐攀附其上，藤曼一般，冷酷地生长着。我知道这是因为先前的那一击所造成的。此刻他一定觉得有些疼了吧？就连我的手背都因为物理的反作用力而感到刺痛……然而，敦君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来，默默地看着我。

明明这不是我应该在乎的事情啊。我心想。

前辈也好，救命恩人也罢，所有敦君安在我身上的适当的角色都不应该介入到现在这个地步才对。

过去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即便是黑暗的，那也是一场只属于亲历者的噩梦，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从中掰下来一块给什么其他人，叫他们一同品尝那份噩梦当中的血腥、苦痛和孤独。就是这个道理吧？做不到的。人和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天堑，别人的悲剧说到底也只是别人的悲剧而已。伤口长在敦君身上，所以也只有他会疼，身为无关者的我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获得与他等同的某种体验。

虽然如此……可我又怎么能对他袖手旁观呢？

说不上同情，也不算怜悯，这种隐隐作痛的心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过于复杂。

因为不是亲历者，所以有些事情我反而看得更加明白一些。敦君在痛苦、在哭，但这并非一时的新状况：在过去的十八年里，这种混合着泪水的痛苦应该才是敦君成长的常态。想想吧！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承受着极大的、地狱般的历练，在这种环境下，敦君哪还有什么时间去编织自己的噩梦呢？

过去对于他而言就是噩梦本身——他根本就活在真实的噩梦当中——因此完全不知道噩梦和现实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不同，当然也就不会觉得自己可怜。

但现在的敦君呢？

我在心里轻叹一声，慢慢收回手臂。

明明那场他以为将会是永恒的噩梦，已经不知不觉地消融殆尽，敦君却还以为自己被它紧紧地束缚着——

实际上，如今束缚着他已经并不再是过去，而是仍旧活在过去当中的他自己了。

我听别人说，Q的精神攻击当中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让你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所以等到尘埃落定，等到敦君切实地看到自以为正确的行为所造成的真实的后果时，过去所受到的质疑和否定，就会全都在那一瞬间一股脑儿地翻涌了上来吧。

“什么噩梦成真？这就是噩梦啊！你其实根本就没有从噩梦当中逃出去过，”不知为何我甚至都能看见那些影子站在敦君身旁喋喋不休的样子，“看吧，你看吧！你和原来有什么不同呢？根本没有任何长进。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就是罪孽的源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一切正如你所想，现在果然全部都印证了——大家说的都没有错。”

可大家分明什么都没有说，敦君的身边也没有任何喋喋不休的影子。一切都只是臆想而已。

真是个迟钝的笨蛋。之前对我说着“或许在过去一直支配着我们的孤独也终将逝去吧”的那个人不正是敦君自己吗？

其实他早就不是孑然一身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至少还有一个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站在同一边……

我稍稍向前倾身，认真地与他对视着。

所以呀……

我忽然严厉地抬高音量：“不要可怜自己！”这声音似乎里掺杂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不要可怜自己啊，敦君。”我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如果可怜自己的话，你的人生就会真的变成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人们在顾影自怜的时候总会忘记一些很关键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我希望敦君永远不要忘记。

比如，过去其实远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可怕。

比如，人类在世界上的罪孽并不全都起源于他。

再比如……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

敦君怔怔地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双眼里突然又溢出了更多热切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他的脸颊如释重负般地滑落——

他懂了。

一股由衷的喜悦的悸动从我的灵魂深处传来，心脏一下子变得柔软，随后又猛地一下子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等等，我刚刚做了什么？不，不对，不是刚刚，还要再往前一点……

我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心虚极了，就像一个明知做错了事情又不好意思开口承认的孩子。

我……好像……打了敦君……

敦君继续直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在那片清亮的紫金的颜色里面对着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更高明的存在给完全地看透了。

……不行了。

“啊啊好啦！差不多该到我们去反击了吧！”我立刻假装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站起身来往外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边也得出牌才行呢。”

敦君仍旧没有说话，但我听见衣料悉悉索索摩擦的声音，知道他跟在我身后站了起来。

他会怨恨我吗？其实那样也好。不然的话……

我停住脚步，忽然发现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样的结果。

“嘛，我们干脆就将三百张当中最刺激的鬼牌打出来吧，”我忽地转过头，向敦君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敦君觉得呢？”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那什么三百种解决方案，整个人都愣住了，想要扶起直美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

“……鬼……牌？”他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

“对，鬼牌，我们要把政府机关也拖入这场战争。异能特务科，敦君也听说过吧？”我一边说，一边低头在手机上单手编辑了一条简讯发送出去，“OK。”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先前用过的那根铁丝，对着他晃晃，“那，我去开车。”

敦君咬了咬下唇，“好。”

我故作轻松地背对着他走出车站，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心里的某些东西已经彻底回不到从前了。

是好是坏呢？

[TBC]

这段还是太沉重辽……不过从下一更开始手册就终于进行到我最想写的片段之一了，有一点点期待。

幸好这周断断续续的还有在码字，我真是个勤奋的小朋友（雾）

以及如果我没再搞乱时差的话视频应该是明早六点二十上线b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