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敦太】人间驻留手册（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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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小跑，直到拐进一条废弃的车站通道，确保敦君绝对不可能追过来的时候才渐渐放缓脚步，停在距离巷口不远处的地方。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但越是这种情况下，我越能明显地察觉到暗中窥视着我的人，不由得戏谑地微笑起来，扬声道：“这里的话就谁都看不到了，所以你们还是赶快出来吧？”
风声乍起。我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淡然回头，只见一道单凭目力难以追踪的黑影灵巧落地，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我的正脸。
“呀，是小银啊？长高了呢，真不错哇！”
我使劲眨了几次眼，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便笑了出来，完全不顾对方手中还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仿佛随时能够割下我的脑袋。
小银一言不发。反倒是从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尖敲击地面的声音。
“果然你已经看穿我们的监视了。”
我转过头去，毫不费力地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樋口小姐。她此刻正用一把手枪对准我，站在几米之外的位置。
“嘛，很不巧，创造出黑手党监视手段的人就是我，”我耸耸肩，“所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樋口神色一凛，厉声道：“你不觉得这把枪就是回答了吗？!”
只有两个人。我心道。两个没有异能力的女人，一个拿枪指着我，一个用匕首威胁着我的脖子。这两人中间恰好有一位曾经因为敦君的悬赏和侦探社打过交道，被我耍了一通。而另一位呢？小银算是与我有旧。别人或许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却清楚得很。派这样的两个人过来进行交涉只是单纯的巧合吗？怎么可能！在那个人的安排下，一切巧合都等于人为努力。啧，这下子可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想到这里我露出了一种非常奇异的微笑。因为眼中并无任何笑意，只是稍稍翘起嘴角，这个微笑应当显得有一些冷酷和嘲讽，所以决不会是什么温柔的、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不再是黑手党的人了，就算和那个组织还留有各种往日的小小关联，本质上我和她们是利益相背的，因此无论是微笑还是漠然，都对她们所重视的东西体现出一种满不在乎的气场——这一点她们有没有意识到呢？先前樋口在见到我的一瞬间便如临大敌，对我的恨意十分强烈，几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而我在看着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却仿佛像是大人看向手持木剑的小孩一样。我能辨认出来她憋着一股火气，也是真心恨不得用那柄手枪射出子弹，击中我的眉心，只可惜……
“不觉得喔，”我无所谓地重新背过身，“作为暗杀部队来说只派你们两个可远远不够呢。更何况，假如暗杀对象是我的话，黑手党内自愿报名的人恐怕都能多到组成一个军团啦！”我一边淡然地说着，一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贴在我喉间的刀刃，“所以说小银你也赶快把这个东西收起来吧，很危险的欸。”
小银默默地照做了。这孩子还是不爱说话呢。似乎她只要披着黑手党外壳时就很少与人交流，芥川君也不怎么在人前展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是芥川君的妹妹。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不过我当然算是其中的一个。或许我对于秘密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感性吧，人们的秘密总是自觉地找上我，像是知道我一定能发挥出它们的全部潜力似的。在黑手党，越有牵挂的人越无法生存，人们都刻意地掩藏自己的软肋，所以在那里，有朋友（或是亲属）的人即是格外幸运，又是格外不幸的。但是你看，哪怕是自称为“黑手党的恶犬”的芥川君也有细心谨慎的一面，人类果然很有意思吧？
我收回思绪，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和几下咔啦咔啦的响动。樋口虽然不甘心，也还是动作麻利地把弹夹卸掉，然后道，“的确，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我面向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樋口深吸一口气：“首领让我传话给你。”
“嘿！森先生吗？”太有趣了，那个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对我有话说。我十分轻松地微笑着，手指搭在下巴上假装思考的样子，“哎呀呀，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威胁吗？还是抱怨呢？又或者是杀人预告？唔……可能性太多，真是捉摸不透呀！”
“传言如下——”
樋口没有理我，只是神情庄重地直视着我的眼睛。一股没有感情、没有生机的寒流顺着那束庄重的目光击中了我。在那一瞬间，我似乎透过了她的瞳孔看到了墙上的血迹。那血首先是暖的，是活的，紧接着，等它开始下沉的时候它便死了，而我的精神也一同死了。你知道的吧？人类一旦和恶魔做交易，精神就会死掉。我和森先生初识那会儿，我们就是做了这样一场交易。他许诺给我死亡的夜，可是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我被一个人冷静地捅了一刀，又被另一个使劲儿猛推了一把，然后，我就从那个深渊当中走出去了。
现在我看着樋口，好像突然又把那份死掉的精神捡拾回来了。森先生站在我的过去当中，正透过樋口的眼睛凝望着我。
「太宰君，你有没有兴趣回黑手党继续当干部啊？」
她这么对我复述了一句，嘴唇一开一合，可我觉得或许她的嘴巴根本都没有动过。
瞧，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我心道，只感到有些好笑。确实，人们与恶魔做过的交易永远也没有办法摆脱，但人类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足够强大的潜力去应对过去的痛苦：不断后退，或者不断向前，一切都看自己的选择。
我们的存在并非永远需要依靠着恶魔。
[TBC]
就用今天的恶魔森鸥外提前祝大家万圣节快乐吧。
第40更！整个文档也突破九万五千字啦~
感谢一直有在关注手册的大家^q^
（传递爱意光波啵啵啵）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