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太敦太：第六十九日】太阳明日也会从东方升起
太宰从校门口晃晃悠悠踱步出来，果不其然又看到那辆熟悉的计程车在等他。
“下午好唷！中岛先生今天也是如约而至了呢。”
朝气蓬勃的黑发少年一边“哇——”地大叫着拉开了车门，一边手脚麻利，直接蹿上了副驾驶。动作无比娴熟流畅。
“虽然知道治君并不会听话，但我果然还是得说出来，那个，副驾驶不可以坐的哦。”
被称作中岛先生的年轻司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尽管颇为正式地如此告诫着，他也拿这个专职添乱的高中生毫无办法。后者刚刚正得意洋洋地翘着腿——“喂喂，把脚放到那上面也是禁止的！”，对着窗外几个目瞪口呆的同级生做鬼脸，十分嚣张。
太宰听到他的第二次呼喊，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瘪嘴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欸，事到如今竟然还这样说吗？” 嘴里这样说着怨妇一样的台词，太宰暧昧不明地笑了起来，“明明中岛先生都跟我……”
“明明什么都没有，好啦，治君快不要拿这种话取笑我了，难不成你是想看到我坐牢吗？”
中岛敦斜了他一眼，又面色如常地开始提醒他系上安全带（果不其然被太宰嘟囔了几句中岛先生好啰嗦啊）。似乎这种诡异的糟糕对话时有发生，而他差不多磨练的见怪不怪了一样。的确，太宰治这个年轻人便已经是他见过的最为奇怪的乘客了。真要说起来，敦几乎觉得跟他相处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算不上稀奇。
第一次接到他的时候，太宰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开朗。敦那会儿非常确信他是从河里才爬上来的，浑身湿漉漉，脸色阴郁到了极致。他记得太宰拉开车门的动作很粗暴，一上来就把背包甩到身前，眼里死气沉沉的，看着根本不像与他同世代的正常少年。
“……那个，副驾驶很危险的，真的要坐这里吗？”
敦试着跟他打招呼。太宰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系上了安全带。先前关门时他倒是格外轻柔，敦对于不用从工资里克扣维修费一事稍微感到有些宽慰。
“好、好的，”敦也没指望自己能凭一句话就让这位处于叛逆期的少年放弃视野如此绝佳的位置，“治君想去哪里呢？”
太宰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愣了几秒，随即恍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的背包。被多次水洗已经变得老旧了，但是用黑线歪歪扭扭刺绣上去的姓名却还是颇为显眼。太宰抬起头，深深地望进敦的眼睛，声音不大能听出感情。
“随便哪里都好，中岛先生。”
他显然也瞥见了挂在惹眼处的司机名牌。敦冲他笑了一下表示回应：“那就去海边吧，这个时候开得稍微快一点点也没关系，说不定治君还能赶得上看日落哦。”
太宰点点头，视线转向窗外，把自己舒服地缩进座椅里，手臂紧紧抱着背包，整个人挤成一团。
车子就这样无声地开始了平稳的驾驶。过了好几分钟，副驾驶上才隐约传来低声的喃喃自语。
“拜托了。请带我去看看吧……那样的风景。”
敦快速眨着眼睛，松散搭在方向盘上的十根手指一齐握紧。
****
薄暮和烬燃后的高积云彼此染渲着颜色，收煞了一日的浮世铅华。
“很美吧，横滨的黄昏。”敦说。
色彩花哨的计程车熄火的时候，那盘明晃晃的炽热圆轮正开始被海平面慢慢吞噬掉一点、又一点。太宰跟他并排靠在车前盖上，突然抬起手，掌心朝向海那端的夕阳。
“但是中岛先生总是掐着时间先绕一大圈路呢，”太宰几乎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工资什么的，没问题吗？”
敦也跟着笑起来，故作生气地想要拍掉太宰举高的那只手：“还不都是治君的错。”
“是是是，饶了我吧，”太宰依然没有收敛笑容的意思，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眼底添了几分狡黠，“要是中岛先生突然提出来让我支付一直以来的车费，我可就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把自己卖掉了吧？”
“治君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敦无奈地皱着眉毛，对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超出许多的身高差感到忿忿不平：“况且说什么只能卖掉，凭着治君的本事肯定不止做到那种地步……嘛，虽然也不打算用车费来吓唬未成年人就是了。”
“喂喂，我早晚有一天也是会变成成年人的哦？中岛先生可别小瞧人啊。”
最开始决定索性第二天翘掉下午调度轮班的时候，敦其实也就是突然心血来潮。他仍旧记得如何在车厢里观察太宰专注凝视着落日的侧脸、一并落在他右颊之上的峻秀阴影（敦当时还忍不住暗自夸赞这小家伙的鼻子很好看），还有那夕阳被完全吞没的短暂瞬间里，太宰眼中止不住满溢出来的沉重哀伤。
那一瞬间，尽管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就坐在自己身边不到一米的地方，敦却觉得，他距离自己有一亿光年那么远。
“啊，那么今天的观景仪式就到此结束了——”敦轻咳了一声，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明天、明天治君也一起来看吧？不、不然的话，孤苦伶仃的大龄剩男被人发现一个人在海滩欣赏落日，这个场面也太悲惨了一些啊。是、是吧？”
太宰转过脸来，第二次深深地望进敦的眼睛。敦无声地咽了口吐沫，自己怎么就能被高中生盯得心里发毛呢。
“……中岛先生。”
“嗯？怎么了吗？”
“您这算是邀请我来约会吗？”
嘛，毕竟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敦垂下眼，悄悄弯起嘴角。尽管当时完全是口不择言才说出来那种很有可能被举报到警署的话，不过好在他最后达到目的了，结局就还算美好，治君也真的跟自己一连见证了好几个月的黄昏和夕阳。
“话说回来，其实这风景也没什么嘛。”
太宰忽然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出了声，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还紧紧拉着敦的手腕，没有松开过。
为什么会这样讲？敦有问题需要他解答，于是便向太宰看过来。他歪着脑袋先瞥了一眼两个人皮肤相触的那块地方，好像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复而把视线又全部聚焦在太宰身上了。这会儿的太宰仿佛跟记忆里的那个侧影重叠起来，叫他稍微有些晃神。不，也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吧。
太宰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疑惑的视线，紧跟着转过头。他的手掌缓缓向下偏移了几寸，叠握住敦的。
“因为……太阳明日也会从东方升起啊。”
黄昏再次收敛了全部锋芒的时候，太宰如是说道。
彼时，他正灿烂地、饱含热忱地微笑着。
——第六十九日！我无敌爱大敦！（好糟糕的昵称）
标题竟然正好呼应了第三十二日的大敦少宰《太阳又从西方落下了》。
可能黄昏真的适合这俩人搞事吧。
大概是阿神太太 @瘟神XDL 昨日那篇点梗的衍生姊妹篇（？？？）因为当时我太蠢蛋了看错要求，以为是司机敦X学生宰……结果意外的好像也有些带感！写粗来跟昨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昨天那位黑车司机请你赶快学习一下）
虽然我腰酸背痛脖子疼还熬了一点夜但是更完又是充实美好的一天所以我只接受夸奖和亲亲抱抱举高高！（你脸呢）
日常感谢阅读以及各种！
以上。
